Copyright by MoliFX Studio | Author 脑抽的脑抽虫
蒲公英花海,一名身穿洁白长裙的金发少女正位居中央,花海与裙角随微风轻抚摇晃。
花海之外,一位年轻的骑士系好自己的骏马,手捧象征爱意的白蔷薇,望向花海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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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贵族荣耀尚存、王室惠民仍在的时代。
也是一个王权与教会纠缠不清、却相辅相成的时代。
在那广袤的王国大地最西端,传闻生活有貌美精灵的精灵之森以东,存在着一块凸出的王国领地。
这里北接游牧劫掠成性的北地亚人,南依丰饶却危机四伏的精灵之森,西边是高耸入云的云巅山脉,唯有东方一条漫长谷地能有效抵御北地亚人的沿途劫掠,连接东西领土。
远离王都繁华的遥远领土、危机四伏的地理位置、加之较为贫瘠的土地——如果不是这里易开采的铁矿与铜矿储量巨大,只怕这里早就成为北地亚人临冬南下时的一片水草地。
也正因此,这里被命名为‘克里斯都’,在王国俚语的语境下形容为‘容易被劫掠的矿井’。
但贫苦与危机并不能吓退年轻的骑士们。
如今北地边境在王国的经营中愈发巩固的当下,唯有克里斯都这片凸出的王国领土每年都遭受到北地亚人的掠劫。
战争造就功勋,功勋成就爵位。
年轻的骑士们前仆后继,用不计其数的生命与鲜血书写一篇篇传说的同时,也用时间和岁月捍卫了王国的荣耀。
其中的佼佼者,是那位在蒲公英花海前停马驻足的骑士。
至于那名金发少女,则以‘克里斯都伯爵之妻’的身份高雅且从容的为他招待来到克里斯都的达官贵人。
久而久之,‘克里斯都伯爵有一位高雅且美丽的妻子’的传言在王国中声名远扬。甚至在人们提起克里斯都时,其名‘拉修莉亚’的她比起自己的丈夫更加被容易提及。
只是,身为传言的本人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任何喜悦。
相反,此时刚结束宴会的她一脸疲惫地扑倒在自己绵软的大床上,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那身华丽的低胸宴会长裙,把头埋进枕头里发出了气无力的哀嚎:
“为什么要有宴会这种东西啊?我想去河边晒太阳,去果园采水果,去花园喝下午茶…”
“唔…”
褪下礼服的伯爵一脸宠溺着看着她,岁月使他的面容卸去当初的稚嫩,战争又使他的脸庞多了几分老成。
“辛苦你了,我的公主——你知道我并不擅长对那些权贵虚以为蛇,特别是教会那群狂热的信仰者。”
轻轻取下她头上繁琐的头饰,伯爵坐在床边为她整理起紊乱却丝滑的金色长发。
“教会?今天那个没到来的新主教吗?”
拉修莉亚眯起眼睛,像一只可爱的小母猫那样享受着‘主人’的抚摸与整理,抱着枕头轻声道:“虽说教会的态度有些虚伪,但至少不会主动与我们发生冲突的样子。”
“但王城那边的信鸽让我们警惕他们。”
伯爵的语气有些无奈:“旧王卡特·拉瑞西斯三天前去世了,新王是大王子卡特·多米西斯,他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的。”
拉修莉亚目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旧王尚在时王权与教会之间是相互制衡的关系:教会辅佐王权统治子民,而王权保障教会教权稳固。
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如今教会已经深入底层子民的方方面面。
宗教学校教育出来的人才只服从于教会,赡养所与救济会又无时无刻不在收买贫苦子民的人心。
甚至一些地方豪强甚至为了利益与教会相互勾结组成利益团体,一方扮草原狼一方做牧羊犬的唱大戏,损害王室权威之余还在巧立名目的压榨着更多的王室子民。
而旧王早期时为了抵御北地亚人的游牧侵扰不得不暂时将目光移向别处,当再次将目光放回国内之时,教会的势力已经壮大到除王城外遍布王国领土的每一个村庄、每一处角落。
如果王室对教会开战,那么教会肯定会裹挟起民众发动一场所谓的‘圣战’推翻王权。
可如果王室不对教会开战,那么教会就会如同藤蔓那样不断蔓延缠绕整个王国,最后彻底取代王室的统治地位。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旧王卡特·拉瑞西斯则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根除教会这颗毒瘤——同样来自底层的骑士阶层。
教会不是通过教会学校垄断人才吗?那我就提拔同样来自底层的骑士填补我的人才空缺。
教会不是通过主教与修士扭曲王室政令吗?那我就让手握刀剑的骑士亲口宣布王室政令。
最终当政权底层一步一步被忠于王室的骑士们夺回之时,在失去教会修士蛊惑的民众之后,那时的教会又如何在王室的目光下掀起一丝浪花?
可就在旧王打算利用余生处理教会这颗毒瘤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将他的理想与计划葬送进了坟墓当中。
“因此这次他们就盯上我们了?”
拉修莉亚很清楚自己与丈夫在这场斗争中的立场,如今旧王已逝、新王初立,如果说教会想要彻底阻止王室计划的话,此刻正是最佳时机。
“或许吧。”
伯爵也有些拿捏不准,毕竟相较于旧王的聪慧睿智来说,新王卡特·多米西斯实在是……过于不靠谱了些。
“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加强一下庄园的守卫,以不变应万变。”
“至少,我觉得他们不会在毫无理由冲击伯爵的庄园,因为这不亚于对王室手中的一百万的半常备军与三十万的骑士宣战。”
“如果我们的新王不会愚蠢到放弃手中持握的利剑,亲手将它丢下悬崖的话。”
对未来有些悲观的伯爵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拉修莉亚抱着枕头正歪头思索些什么。
“怎么了?”伯爵有些好奇。
“我在想我们应该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拉修利亚有些失落,隔着束腰摸了摸自己柔软却充满弹性的小肚子:“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可是我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关系的,拉修莉亚,我不在乎孩子,我只在乎你。”
伯爵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望着她发育到丰满成熟的娇躯,揽过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反手向上一握。
“呀!”
一声娇喘响起,被偷袭的拉修莉亚肉眼可见的红起了脸,想要扒拉开揉搓软肉到自己有些身体发软的罪魁祸首,却反倒让罪犯兴奋地凑了过来。
“讨厌……”
“可是我不讨厌。”
“不要揉了,好奇怪……”
“你不是想要孩子嘛?我提前帮你适应一下。”
“你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孩子。”
“呜……”
流莺啼转,一夜无话。
翌日。
一则充满戏剧性的骇人消息打破了克里斯都伯爵庄园的平静——北地亚人,提前南下了。
他们这次提前南下似乎是收到了旧王卡特·拉瑞西斯去世的消息,因此匆忙组织起了一只劫掠大军打算进行一次复仇劫掠,北地七郡的防线目前面临极大压力。
听闻这个消息的拉修莉亚惊骇的放下了手中正在缝制的衣服,提起自己的长裙一路小跑到庄园的公馆大厅当中。
果然,克里斯都伯爵早已在公馆大厅里与部下骑士们一起围在地图中商讨计划,自己的到来正巧打断了这一举措。
“亲爱的,战争又开始了?”
围在地图边缘的骑士们纷纷回头,发现是伯爵的夫人到来后纷纷退至两旁让出了一条道路。
“拉修莉亚,我的挚爱……”
此刻,端坐在王座上的克里斯都伯爵闭上了眼睛,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次北地亚人的行为不同往常,他们这次试图集结所有兵力突破北地七郡的坚固防线……”
“与我们接壤的科文德森伯爵拒绝向我们提供援助,甚至要求我们援助他们,因为他宣称有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方案。”
“老实说,这个方案过于冒险,甚至让我一度想要否决。”
伯爵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做着什么艰难的取舍。
而大厅中的骑士同样沉默着,并不是因为面对数倍于己的大军感到怯懦,因为在这个荣耀尚存的时代里,他们深知自己正是为了身后的美好一切而战。
但在这群坚毅的勇士当中,却矗立着一位格格不入的女性——她眼含热泪的走到伯爵身边,用柔软洁白手指抚摸他那粗糙的脸颊。
“亲爱的,你还记得你想我告白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拉修莉亚。”伯爵有些抗拒拉修莉亚的手指触碰,将头侧到一边。
“一个月后的今天就是你想我告白的十周年,你还记得我那时候身上穿的衣服吗?”
“我记得,我永远记得。”伯爵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斥着曾经的过往:“那时你的站在蒲公英花海之中,身穿洁白的长裙,神秘且高雅。”
拉修莉亚抱住了伯爵,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用泛着泪光的脸庞在他颈旁细嗅:“你穿着光洁的铠甲,站在蒲公英花海边缘,手捧白蔷薇花。”
克里斯都伯爵的鼻子一酸,整个人泛起了泪光扬起了头,不想让眼泪落下。
“该走了。”
他轻声说道。
但挂在自己身上的拉修莉亚却又抓紧几分。
“等着我。”
他顺着拉修莉亚那金色的柔顺长发,摸了摸她的头。
可拉修莉亚却一口轻咬上他的脖颈,似乎又怕他感到痛那样快速松开,用自己娇小的舌尖轻轻舔舐。
“我会如英雄般归来。”
他缓缓的站起了身,身上的美人渐渐滑落,看到这幕生离死别的骑士们微微低头,家有妻儿的眼眶也早已泛红。
“我等着你。”
瘫坐在地上的美人喃喃自语,泪水大滴大滴的划过脸颊,落在大理石砖上,溅起一片片痕渍。
但他却面无表情,目光笔直前方,毫不理喻身后哭泣的拉修莉亚,发号施令:
“全体都有!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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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带着所有骑士都出发了?”
摇曳的烛火中,正向神像匍匐跪拜的老者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开口道。
来者点了点头,望向那匍匐跪拜的身姿,有些急切道:“没错,庄园附近的居民都看的一清二楚。”
“包括军营那些常备军?”
“对!”
“那可以……”
来者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但却被人影摇头拒绝了:“不行,我们还缺少一个理由,一个让民众们理直气壮的理由……”
他缓缓起身,幽暗的烛光下他伸手抚摸起身前圣桌上的一本书籍。
“《七宗罪》。”
他缓缓开口,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烛火为之摇曳。
“海尔德·里斯曼。”
“在。”
“让‘它’为我们的信众提供一个理由吧。”
他敲了敲桌上那本用羊皮纸书写的书籍,再抬头看向了昏暗烛火下那明明有着慈爱的面孔、却莫名渗人的弥赛亚女神像:“教会要与信众一起铲除世间原罪……”
“为了弥赛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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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克里斯都伯爵去往前线的那天之后,一则谣言流传在克里斯都的大街小巷之中。
“哎,你听说了吗?伯爵的妻子拉修莉亚是个浪荡的女人……”
“哦?还有这事?一杯麦酒,细说。”
“我也是听来的,他们说这个拉修莉亚啊身材好得很,胸前的两团跟个木瓜一样大,屁股也丰满的不像话。更关键的是她一直都在欲求不满,天天求着想被人上,说是被‘色欲’选中成为‘色欲’之女,才会有这种身材!”
“我还听说啊,她最喜欢在宴会上和那些达官贵人们乱来,所以每个参加她宴会的男人都会赞不绝口。说是什么高雅,其实伯爵早就被带绿帽的不像话,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生了十几二十个小孩生坏了肚子,所以现在搞得伯爵一个孩子都没有。”
“另外啊,哪怕她已经嫁给了伯爵也不愿意收敛自己的性子,经常穿着内衣在大晚上的出门找男人,哎哟喂那叫个骚啊……”
“说的好像你尝过一样。”
“我怎么没尝过?她胸前那对木瓜嫩的捏一下就出水使得,稍微揉两下还会喷乳呢!”
低劣、粗俗、下三滥的词汇充斥着谣言的里里外外,挑拨着民众的猎奇,也刺激着拉修莉亚的神经。
“教会!!!”
看着桌面上下仆与卫兵收集而来的谣言,身穿洁白长裙的拉修莉亚压抑着自己止不住的愤怒。
很明显,这是教会在打压自己的名声,进而还能连带上自己的丈夫一起进行诬陷。
这种行为不亚于宣告教会对王室权威发起挑战,但是教会这次挑选的时间十分巧妙:丈夫带着大量战力外出,王室因为新王上任处于政权交替的混乱期,此时又逢北地亚人的报复劫掠……
这局势可谓是一团乱麻。
发现自己交际关系施展不出来的拉修莉亚揉起了额头——或许能迅速解决当前形势的办法就是不做出解释,然后让那些民众瞎猜,直至丈夫率领大军回归之后谣言就会逐渐平息。
但拉修莉亚并不能确定教会他们不会更进一步蛊惑民众,趁机发动暴乱伪造证据‘证实’这些谣言……
何况如今大军在前线作战,如果一旦让自己的丈夫脱离战线导致战局溃败,恐怕到时的王室都顶不住压力要处死自己和丈夫。
甚至就自己连逃避都不可取。
因为自己这样做不但会被教会以此坐实谣言,甚至会接替自己逃离是留下的权利真空,最终成为教会与王权博弈下的牺牲品。
“这样还真是令人绝望啊……明知绞索会杀死自己,却不能拒绝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拉修莉亚沉默着,叹息一声,随后叫来卫兵,吩咐道:
“去找两个人到教会,就说我邀请新上任的那位主教商讨谣言问题。”
得令的卫兵示意告退,随后两名卫兵持剑离开了伯爵庄园,这一幕被教会安排在庄园周边的人手察觉,连忙回到克里斯都的教会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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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
“海尔德,你怎么看?”一名老者翻看着手中的《七宗罪》,淡然道。
“庄园守卫人数虽少,但装备精良……”被称为‘海尔德’的长袍神秘人取下头袍,露出稚嫩却充满狂热的少年面庞:“不过已经有不少信徒们坚信拉修莉亚就是色欲的化身,并愿意为消灭‘色欲之女’而献身。”
“既然如此,虽有些不义,但为了建设‘地上天国’——海尔德,你放手去做吧。”
老者一脸郑重的将手中的《七宗罪》放在少年手心,在身后弥赛亚女神像的注视下,身于琉璃照映进的光芒中,如圣人般高洁圣雅。
…………
……
门外,一名狂热的信徒突然用匕首隐秘的刺向前来传达指令的守卫,被守卫发现并以一脚踹开,下意识的拔出了长剑。
“杀人啦!拉修莉亚派人来教会杀人啦!”
忽地,身后传来了一声夸张的尖叫,吸引守卫注意力的同时,那名倒地的狂信徒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热乎的带血猪心,往洁白的教袍身上一抹,撒腿就跑。
边跑还边高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外面围观的人群与信徒循声望去,只看见隶属于克里斯都伯爵庄园的守卫正举着手中的长剑,一名浑身是血的信徒在狼狈奔逃。
“哗!”
瞬间,教会门前围观的人群喧哗起来,普通的百姓在逃离现场,胆大的信徒们涌向教会大门想要阻止‘行凶’。
而在守卫还没回过神来时,几名手持农具的信徒不知从哪里涌上前来,与全副武装的守卫交战起来。
这些被教会洗脑蛊惑的信徒们天真的认为面前的守卫是过来杀害主教的刺客,纷纷挥舞起手中的农具,之后被精通武艺的守卫挥手斩杀。
血染教会门前。
这下,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守卫在教会门前杀人,加之之前流传的谣言甚广,就算之前打算当个乐子的民众内心也不免泛起了嘀咕。
“或许,拉修莉亚真的是‘色欲’的化身?被恶魔占肉身的‘色欲之女’?”
但仿佛是设计好的那样,事情一环接一环,完全不给民众们一丝思考机会。
只见四五个拿着弓弩的狂信徒跳了出来,对着交战中的守卫放起了冷箭。
铁质箭头的弩矢击穿了守卫了胸甲,最终以八名信徒死亡,两个守卫毙命的局面结束了这场教会门前流血冲突。
“信徒们!!!”
紧闭的教会大门缓缓敞开,走出来了一位身披洁白长袍,腰系红色系带的少年郎。
“流传民间的谣言无意间点破了‘色欲之女’拉修莉亚潜藏人间的阴谋!”
“为此,她不惜代价想要击杀新上任的主教,以便短暂扰乱教会的秩序,方便她本人潜逃并蛊惑伯爵回来庇佑她!”
“这!就是证据!”
说罢,他指了指地上身中数箭死亡的两名守卫,不顾下面信徒的议论纷纷。
“幸运的是,我们的勇士发现了她的企图,联合起来制止他们进入神圣的殿堂行凶,愿他们的灵魂在弥赛亚的身边永在。”
“既然《七宗罪》中最容易发现的‘色欲’已经降临人间,那么就代表着与其他六罪一起污染了整个王国!”
“看看现在的国家吧!你们只能干着劳苦的工作,一天忙碌到晚,换来的不过是几块面包、一瓶麦酒。”
“在看看那些被《七宗罪》腐化的罪人!他们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的琼浆蜜露!甚至在穿着你们织出来的衣服、住在你们盖出来的房子、吃着你们种出来的黑麦,还要嘲笑着对你们说你们是低劣的、丑陋的、恶俗不堪的贱民!”
“你们!可以忍耐吗?!”
嘈杂,下面的一众信徒开始变得开始变得躁动不安,知道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不答应!”
很快,就像是洪水时溃堤的堤坝那样,一开始只是一个人,渐渐的这股声音愈演愈烈。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看着情绪被调动起来的人群,海尔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用他那青嫩却充满诱惑的声音继续大声道:
“他们是猪猡。”
“他们是蛀虫!”
“他们将一切揽入自己囊中,只给你们一些残羹剩饭!”
“他们已经堕落了,被《七宗罪》彻底腐化。”
“而我们!教会!受到了弥赛亚的号召,将要在弥赛亚的目光注视之下,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四处充斥着奶与蜜的‘人间天国’!”
“我们会在弥赛亚的目光下杜绝一切贪污,把你们该有的都给到你们手上。”
“我们会在弥赛亚的目光下杜绝一切腐败,只拿我们微不足道的一丝酬劳。”
“我们会在弥赛亚的目光下杜绝一切邪恶,让世间一切罪恶都由我们承担。”
“我们会在弥赛亚的目光下守护一切羔羊,在弥赛亚慈爱永恒的目光之下!”
躁动、狂热。
被调动的汹涌民意满溢在教会门前的那篇空地上,所有人都用狂热的目光看着海尔德,所有人都被他描绘的美好未来所蛊惑。
没有人冷静思考自己的工作价值能否匹配这些蛊惑话语中的美好,人们不会思考自己的价值,只会思考自己辛苦劳作只能获得一片面包、有人却只需要‘动动嘴’就能获得自己一生都未必能够企及的财富……
“去庄园!活捉‘色欲之女’!教会将奉还你们该有的一切!”
失去理智的暴躁的群,加之被裹挟的民意,只需要轻微的引导,就会如同洪水般席卷一切——配合足够的武备一起。
…………
……
最后一名忠诚的守卫倒下了。
被众多武装的狂信徒包围的拉修莉亚从容的举起手中红茶,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因为她知道,这个发起者、不,或者说教会本身,他们自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自己活下来。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教会想要趁乱夺权的战争。
而自己、或者说克里斯都,就是教会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成了,克里斯都储备的铁矿能为教会源源不绝的打造军备。
败了,不过是丢个面子向王室卑微妥协,并将那个新上任的主教推上断头台充当替死鬼,动摇不了教会分毫。
甚至还会利用之前散布的谣言鼓动民意,让他们相信自己就是个放荡不堪的坏女人,教会只是受不了这种耻辱而后带领民众‘消灭罪恶’。
既然已经知晓自己将会死的这么彻底、毫无转机,又何必做出让人耻笑的行为呢?
“可惜, 亲爱的……”
“最后没能再见到你一面。”
她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具。
“居然面对这么多弓弩都没有一丝惊慌,你到底是谁呢?高贵的宴会白天鹅拉修莉亚?又或者是窃据她身体的‘色欲之女’?‘拉修莉亚’……”
声音从那群武装狂信徒的身后传来,他们纷纷礼让出一条道路,只见一名身穿教会长袍,腰系红色系带的少年从中走来。
“红色系带,教会红带主教……教会已经开始随意到让十三四岁的少年当一地主教了吗?”拉修莉亚收起她那副随性模样,神情有些严肃。
“或许吧。”
海尔德耸了耸肩:“经过多年在教会学校学习的我们更加懂得‘圣经’的含义,也更能承担建设‘地上天国’的责任。”
“‘地上天国’?”
拉修莉亚不由分说地笑了起来,反问:“你口中的‘地上天国’不会是充满花与蜜,在弥赛亚的目光下人人皆是她的羔羊那套吧?”
“呵,可惜你不会见到那天的到来。”
海尔德无视了拉修莉亚的嘲讽,讪笑几声后挥手道:
“带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狂信徒们迅速涌上前来,拘束拉修莉亚的双手,架着她走出了被投石机砸损到七零八落的庄园,随后将她固定在十字架之上,游街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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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拉修莉亚要被教会‘审判’?!”
距离庄园二十里地外的军营内,出征归来的克里斯都伯爵还没从战马上下来就听见了这个让他差点气昏厥过去的消息。
没错,仅仅出征半个月,克里斯都伯爵就以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胜利姿态如闪电般归来。
只因为他同科文德森伯爵一起参与了一场关乎整个北地七郡的生死豪赌——换家!
既然北地亚人是匆忙集结,那么就意味着能迅速赶到位置的都是最富活力的青壮年。
而根据北地亚人南下劫掠还会带上家眷一起南下渡过寒冬的习惯,这些行动迟缓的妇孺与圈养牲畜并不会以如此迅捷的速度进行转移,那么与青壮呈现脱节姿态的牲畜牧群就是王国最好的打击对象。
好到以至于克里斯都伯爵并不需要做些什么,只需要绕开北地亚人的集结点与进军路线,然后一路奔袭肆意屠杀跟随这些家庭的牲畜便好——
失去牲畜就意味着在草原上失去一份食物来源,但如果只是失去牲畜却没有失去人口就意味着这个家庭在草原上的生存压力被急剧放大,最后沦落到全家一个人一个人的饿死,自己最终卖身为奴只为苟活的下场。
简单、轻松,却直击要害造成极大影响。
以至于许多在北地七郡开始肆虐的北地亚人纷纷退却,返回草原保护自己的家庭财产。
北地七郡也获得了调兵遣将的时间,迅速巩固自己的防御以针对性的姿态应对延迟到来的掠劫。
前提是科文德森伯爵这边,他将要用一个伯爵领的兵力硬生生的阻拦了入侵两处伯爵领的北地亚人,此种冒险行为将其称之为豪赌也不足为过。
幸运的是,他们赌赢了,并且得胜归来后快马加鞭的回家准备给妻子一个惊喜。
可是现在你告诉后打完胜仗后刚回到的我:我家里被人砸了,东西被人抢了,老婆被人拐了,架在火刑架上准备烤了?
“我曰你全家的教会!”
得知这个消息的克里斯都伯爵那叫个气啊,教会的‘审判’那叫做‘审判’嘛?
那TM是把你挂起来骂的体无完肤,完事还要让你家人对教会那群渣滓表达感激,最后亲手点火后还在那里骂你是恶魔,把你的哭号当成是恶魔临死前的忏悔兴高采烈看着你在烈火中活活被烧死。
教会居然敢和王权正面较量?是你的武装信徒给你信心了还是王国的常备军与骑士不行了?
愤怒的克里斯都伯爵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催促起自己的战马,带着自己凯旋而归却还不能休息的骑士们前往教会‘审判’所在地前进……
…………
……
“教会的信徒们!”
“弥赛亚爱着我们、庇护着我们,但是世间总有人不知道感激弥赛亚!他们贪婪、他们暴戾、他们背叛了慈爱的弥赛亚。”
“但弥赛亚并没有因此抛弃他们,即使有人不再保持纯真,即使有人不再信仰着她,但她却是那般的慈爱,以至于写下《七宗罪》用于警示世人、不希望他人再度重蹈覆辙。”
“然而,却总有人顺从自己内心深处的恶魔,想要践踏弥赛亚创造的美好羊圈!”
海尔德,这位可能是教会中最年轻的红衣教主,此刻正站在审判台上,一边享受着教众狂热的信仰崇拜、一边放声指责被捆缚在十字架上的拉修莉亚。
可被捆缚在十字架上的拉修莉亚却淡漠着看着那些狂信徒往自己脚底下添加柴火,没有尝试挣扎、也没有嚎啕大哭。仿佛即将被‘审判’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在看着别人被‘审判’那样,如同大理石般冰冷与漠然。
不过这并不能让海尔德感到不满亦或是其他。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只需要满足教会信众与围观民众的猎奇欲,最后在随便施舍些什么,等待拉修莉亚于烈火中燃尽之后,一切都将盖棺定论。
克里斯都伯爵的报复?
那又如何?在蛊惑的民意和人已死去的既定事实面前,一切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拉修莉亚!克里斯都伯爵的妻子,她违背了弥赛亚期许世人的一夫一妻制度,转而顺从自己的色欲!抛弃自己的丈夫,举办淫靡的宴会!在宴会中找素不相识的男人满足自己的欲望!”
“她,就是被‘色欲’侵占后的恶魔!占据着原先那高雅夫人的躯壳,勾引蛊惑弥赛亚治下的羔羊走上陌路。”
审判台下一片嘈杂,似乎是再被这个宣判的结果感到惊讶。
但更多的是盲从着混杂在人群中默不出声。
“如果与被‘色欲’侵占后的恶魔肉体深入接触,男性就会被吸走精气与魂魄,而后在蛊惑这些误入歧途的羔羊奉献自己,将他们所有一切都吃的一干二净。”
“而克里斯都伯爵,就因此深陷其害。甚至有目击证人宣传他已经被拉修莉亚彻底蛊惑,在宴会上将自己的妻子推让给别的男人!”
人群有些推搡,似乎有什么事物在驱赶着他们。
感觉有些吵闹的海尔德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全副武装的板甲骑兵正有序且无言的前进。
而带头的那名板甲骑士的头铠上插着最为高挑羽毛,有着最为华丽的装饰,其身后那名旗手高举克里斯都伯爵的旗帜,宣告这只骑兵的统治所属。
克里斯都伯爵?
海尔德内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应该在战场前线作战吗?
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的他回头望向拉修莉亚,但此刻的她正低着头,任由金色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面孔。
随着骑兵的进场,此时的局势已经攻守易型。
高头大马的全铠骑士包围起了整座广场,他们无言、无声,就连训练有素的战马都不再渡歩,仿佛就是一尊尊铠甲雕塑,却莫名散发着杀戮的气息。
一些只是围观的平民受不了这种气场,只能硬着头皮冲骑士之间的缝隙中穿过,索幸这些骑士并不在意他们,任由他们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反而是一些身穿教袍的信众想要逃离,下一刻就被高耸的骑枪抵住胸口,只能在死亡的警示下退了回去。
“我想!克里斯都伯爵自然会明白事理,并不会纵容恶魔继续占据拉修莉亚的身体,让她以‘色欲之女’的身份用着拉修莉亚的名字,做出对任何男人张开双腿的事情,不是吗?”
海尔德有些不甘,教会趁乱夺取克里斯都统治的计谋明显已经失败,但处于舆论道德制高点上的他并不代表着无计可施——
至少,利用舆论让自己全身而退并不是什么问题。
“我坚信,克里斯都伯爵是被‘色欲之女’拉修莉亚蛊惑,认为‘色欲之女’拉修莉亚还是原来的拉修莉亚女士。”
“但很可惜的是,如今位于火刑架上的并不是原本的拉修莉亚女士,而是一个侵占了她肉体的恶魔!”
他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在审判台上高谈阔论的模样先给躁动不安的信众吃了颗定心丸。
“众人皆知她的丑恶,她勾引男人、违背了对您的忠贞,她假意纯洁、实际纵欲不堪。”
“我想,伯爵您也不想让整个王国都知道你的妻子是纵欲淫邪的‘色欲之女’吧?”
高高抬起,然后,轻轻放下。
全副武装的克里斯都伯爵下了战马,腰悬骑士剑、手握骑士盾,独自一人走向海尔德与拉修莉亚所处的审判台。
拥有武装的信徒们下意识的将武器对准这名不断靠近的伯爵,却无一人敢于动手——因为那些包围起广场的骑士们已经先一步举起了手中的骑枪,胯下的战马也在兴奋的躁动。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信徒们一步一步的退让。
最终,他踏上了这个临时搭建的审判台,不太结实木质地板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似乎诉说着这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有着令它难以承担的重量。
海尔德自傲的站在一边,海尔德坚信克里斯都伯爵并不会将他怎么样。
毕竟这不过是一个女人、一处庄园、一场意外,却换来一幅能继续在王国中晋升的仕途。
他无论是亲手送葬自己的女人,亦或是为了自己的女人亲手断送自己的前程,哪怕是愤怒的将自己就地格杀,也改变不了‘色欲之女’这一帽子被死死的扣在她的头上。
要知道如今这位新上任的王,可是最好面子的啊。
而当在身批铠甲的战士来到拉修莉亚面前时,这位美丽的佳人闭上了双眼。
她没的逃,正如之前说的:明知绞索会杀死自己,却不能拒绝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沉默的战士为她梳理了下头发,看着她闭目等死的美丽脸庞,摩挲着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轻语道:
“拉修莉亚,你还记得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她如同触电般逃离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指,哽咽这将头扭到一旁。
“是啊,十年了,如果是她的话她还记得吧?”
他自言自语,像是难以接受,又像是缅怀往昔。
“喂,偷穿着红带主教衣服的小孩,做个见证吧……”
听着伯爵落寞的语气海尔德嘴角翘了起来,以为伯爵要亲手送葬自己的女人,并不在意伯爵字里行间的贬损,咧嘴笑道:
“乐意至极。”
之后看着伯爵亲手拔出腰间的骑士剑耍个剑花,亲手将剑锋抵在拉修莉亚的脖子之上。
再亲手把‘色欲之女’……
“占据我妻拉修莉娅身体的恶魔!”
“夺取我妻子面庞之人!”
“‘色欲之女’拉修莉娅!”
“我以人类王国克里斯都伯爵领的伯爵身份承认!”
“允许你以我妻拉修莉娅的身份存活于世间!”
“允许你以我妻拉修莉娅的面容与人间一切交流!”
“允许你以我妻拉修莉娅的容貌做出淫秽不堪、丑陋遍地的表情!”
“允许你以我妻拉修莉娅的身体施展与纵容教会《七宗罪》中、有关‘色欲’的一切罪过!”
寂静,广场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想不到伯爵居然会这般宣告,而只有拉修莉亚颤抖着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恍惚间,自己好似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处蒲公英花海,分不清现实与过去……
手捧白蔷薇花的金发少女偷笑着看向羞涩的年轻骑士。
突然她抽出了骑士的长剑,抵在他的肩膀上,以册封礼的方式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我以拉修莉亚的身份承认。】
【允许你以我拉修莉亚丈夫的身份存活于世间。】
【允许你以我拉修莉亚丈夫的身份与人间一切交流。】
【允许你以我拉修莉亚丈夫的身份和我同窗共枕。】
【允许你以我拉修莉亚丈夫的身份让我成为一位怀有你血脉的妻子。】
而……
【作为回报……】
“作为回报!”
【我要你为我献上永远的忠诚和生命。】
“你需要为我献上永恒的忠诚与生命!”
【以我为始……】
“以我为始……”
眼泪,划过脸颊。
【别愣着呀!呆子!快点说些什么啊……】
那是只属于这两个人的约定,有关一生的,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约定。
“……以你为终。”
甜蜜、且充满爱。
“呆子……”
台上,回过神来的海尔德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册封!
他居然胆大妄为的用册封礼册封一个女人?一个有着‘色欲之女’名分的女人?!
“你!你居然敢册封恶魔!”
唰!
一道寒光闪过。
海尔德的头颅在半空中飞舞,面容中充斥满了难以置信。
无头的尸体喷涌出暗红色的鲜血,镀红了骑士的铠甲,更污浊了少女洁白的裙角。
“我没有册封恶魔,我只是……”
“在册封一名占据了我妻拉修莉娅身体的可怜人罢了。”
骑士屹立于少女身前,淡然回答道。
审判台下的信徒们疯狂了,他们争涌着挥舞手中的兵器,登上审判台誓死击杀这名‘被恶魔蛊惑的罪人’,却被‘罪人’娴熟的剑盾武艺招架、击杀。
包围广场的全装骑士驾驭起胯下的战马,平举手中的骑枪,如同一道不断前进的城墙般齐头并进。
格挡、刺击。
高耸的身影彻底保护住身后的少女,哪怕面对汹涌如潮水的敌人也如同高山般不可逾越。
信众的鲜血染红了审判台,少女洁白的长裙也难逃一劫。
它将代表纯洁的洁白长裙染到红的发紫、紫里透黑。
奔腾、哭号。
列队的骑士齐头并进,如同车犁般一路狂奔,梳理一路上的试图阻拦的一切。
过了似乎一瞬,又好似过了好久好久……
喊杀声逐渐平息,只有三两痛苦的哀嚎充当背景。
被血液染红金发的少女缓缓抬起了头,面前是一个与自己一样被鲜血染红的骑士。
他是那么的渗人,好似传说中生活在的地狱骑士。
但是为什么?在她眼里面前的骑士是那么的伟大……就像是英雄那样。
啊,是了。
她是被教会钦定的‘色欲之女’,‘恶魔’怎么可能会惧怕拯救自己的‘恶魔’呢?
“笨蛋……”